销魂误

美a足b

销魂误

' e4 s8 j0 V+ ?  b千言万语我无从打理，谁说我不爱你，这春天，就是证据。 　　
; W+ M# O( v" L+ n7 N
8 z. U1 u: t% Q. @$ l$ _, `张爱玲曾说：也许每个男子生命中都有过这样两个女人，白玫瑰是他圣洁的妻，红玫瑰是他炙热的爱人。 　　
3 B5 I* j5 ^5 x1 n6 r: x" X
( \0 V% d. e$ G$ R但傅薪的命运与常人有所不同，他遇上的是一座玫瑰园。 　　 　　
  W" h% Z- g8 }" i2 ]" V0 @9 \  j4 |
时光向前追溯，他犹能听到初中女友娇俏的声音：\"为什么叫作傅薪，你是负心人么？\" 　　
' S7 Q: r. G; |9 v
他抿一抿唇，就有伞形裙子的女孩热烈地跳进来。 　　

她们都爱他缄默和较同龄人成熟的气质，还有，自然他是俊美的，在烈日下微眯眼睛的神情如同一只警醒的豹。 　　 　　
+ s( ^% \! i' D' q- {& T
. R' C2 X. Y* @8 l) _6 d为什么要叫做傅薪，这个问题有答案么。 　　
- R7 A" ~, N. H" N+ @
出生时，他户口簿上的名字是赵阳。生命中的璀璨阳光？父亲的命名是否这个意思，现在已无从追问。 　　
3 Y% h# t# n! B2 d4 h
- r$ o* R  w) [, c# b+ c他七岁时父亲去世，母亲二嫁三嫁，他便被易名为陈奇、傅薪。 　　
* N' V  M/ G9 a2 ~1 A* n
陈家和傅家是母亲的家，与他全无关系。母亲毕生致力于做一个寻爱的女子，养儿育儿只是副业而已。至于傅薪的地位---自名字即可看出：奇怪的人、被漠视如一根草芥的人。 　　
0 t" c8 _! h. S
2 L8 t/ j" x, ]' t偏还有邻里笑眯眯地拉住他问：\"这个爸爸对你好不好？家里吵架不？\"又说，\"啧啧啧，干吗不说话呀，瞧这双眼睛毒的。\"就这样，他首先学会沉默，继而学会藏匿情绪，再后学会客气疏离的微笑。 　　

为什么要愤怒和叛逆呢，白白娱乐了那些等待看热闹的世人。 　　
& J) [. p4 E! W- `4 g$ j4 ~3 q2 V
/ e: S9 G5 }6 V( p他有警醒的理由。 　　 　　

8 b) n2 H/ x2 h% W6 ^" i* s  y成长生涯中唯一亮色，是功课簿上的优秀和女孩子们趋之若骛。 　　

0 K  e1 k3 Q, X: W7 y: k" _  p/ v她们说：傅薪是不同的，那样冷漠俊美，总与人保持一堵玻璃墙的距离。墙后面是什么呢？真正吸引。 　　
, U* c, A$ _( p8 r* n  t/ Q3 {
) n' n% @! Q2 u; }, I8 w于是，时常有狭长的纸条传送、有绯红了面颊的低语、有吃吃的笑声、水淋淋的眉眼、有恰到好处的酒精及音乐。 　　

5 E* _' E4 d* g7 c, Q1 Q# Q4 ?8 q凡事懂得太早，得来太易，便没有人珍惜，傅薪也不能例外。 　　
. e9 S; j% U9 @% i1 I# f% Z/ d
漆黑夜色里，偎上的面颊都芬芳滑腻，掌中的腰身都蛇样的翻折，而情话，流水一般宣泄，缠绵得令四下空气也躁动不安。 　　
$ @$ E" p/ M+ e/ Q" g
\"薪、薪\"，她们一叠声的叫他，仿佛在要他的心一样。他的心是不给人的，至于身体，随便它去要去的地方罢。 　　
% j  E. P/ |: r/ E4 A( |
偶尔有女孩子哭闹出来，学校对此十分头痛。毕竟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；毕竟没有弄出不名誉的事情；毕竟成绩一直位列前矛；最后只得将他叫去警告一番了事。 　　
2 d5 r" ^( ~8 Z1 e: b
' B" K9 U9 Q% I* \, `6 l这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情形直到楚卿出现才告一段落。 　　 　　
& Z5 \) A7 ?' S. w( g2 Z
0 I) z( y0 J+ d  u& a! o& `/ i傅薪与楚卿的相遇，缘于一次求职经历。 　　
7 C; A* Q9 F) f6 f. h' a) M+ u) I
上大学起他搬离傅家，与所有人温和道别。从此母亲只是半年一次的汇款单，简单而潦草的在附言中写着：添衣、规律饮食。邮局人员将附言扯下递出，他接过缓缓撕成碎片。 　　

添衣、规律饮食？有助于傅薪成为正常快乐的人么？ 　　
0 Q* N4 M% d3 R
' p  X: ?# p3 o; I: U钱节省些够吃穿用度了，但他一直坚持打工。做过家教、推销、企划，在杂志拍过广告，同时留意着报缝每一则招聘启示。 　　 　　

: v; f4 @- {: t某天，他被约见到一间办公室里，回答有关求职的问题。 　　
& u2 a6 c! ~/ q9 k! o7 m  W8 A
考官是位年青女性，有出奇秀丽的一张面孔。她信手翻阅手中的档案，问出一个问题： 　　

3 O6 M) E7 k: e' T: i5 d; |\"你的功课为何如此优秀？\" 　　
; V: e. L6 H% M# Q
他欠身回答：\"因为这是我能够控制的事情。\" 　　

\"什么是不能够控制的？\" 　　

\"出身、生老病死。\" 　　
: ^& i! f6 n6 c7 ?  g1 L. w
6 Q: |8 p8 b2 W8 i/ h2 B: g# U# ?通常人们会将这个答案作玩笑听，咯咯笑着说你真幽默。但楚卿的反应较为特别，她深深注视他，一言不发。 　　

+ q7 r4 @( s2 W* J) T# Q% D4 g傅薪忽然百感交集，他转开头，半晌才镇定下来。 　　
0 [; X5 s& @+ G8 E3 [/ \2 e
他没有得到那份工作，却得到了楚卿。 　　

# |0 {# {' T* N; v+ W楚卿长他六岁，独身，独居，有间宽敞的老房子。傅薪第一次去便爱上了那个地方。 　　

' _" \: O/ T: U! S  C1 }! z. w9 F雪白的四壁，简单的家具，天花板上木制吊扇缓慢转动日影，阳台种满盆花及藤蔓，开窗时要深吸口气、哗地一声撕开无数柔韧的牵绊。 　　

+ Q, T1 l/ Q0 |6 }* `那种微痛的恣意象极与楚卿在一起的感觉。 　　 　　

这是个奇特的女子。 　　
& b* a! b' z. d# j% B- J% j" H$ ?
1 O( ^3 I; O* M9 m! l4 e, f家常的衣裳是紫色旗袍、家常的阅读是《红楼梦》、家常的表达方式是沉默。可是与她对视时会发现，原来真的有眼波欲流这回事。 　　

傅薪有时对她说些心事，母亲、继父、同学、朋友，谁负了谁谁爱上谁谁与谁暧昧难定。她则轻轻拍下傅薪的手：\"嗳，闲谈莫论人非。\" 　　

1 F8 n7 x6 L( ^# y楚卿的冷淡及幽默似乎是天生的，在她眼中，没有值得动容的大事。某次她出车祸撞伤脚，医生忙于处理血流如注的伤口，她悄悄问傅薪：\"象不象灰姑娘的姐姐为穿水晶鞋而削去脚趾的情景？\" 　　
( i( u5 a- |; T; E
4 p7 E' U. \8 \$ G" t8 Y+ F忍不住摇头，这个冰雪一样的人。 　　
% M& T. ^+ k/ l
幸好她也会百般娇媚的说：\"亲卿爱卿，是以卿卿。我不卿卿，谁可卿卿？\"然后伏了身笑。 　　 　　

/ W1 R" L0 f5 j0 f0 C\"卿卿，\"他开始这样叫她，\"我的卿卿\"。 　　
, M  Q; A7 H0 V  J* p9 t6 w0 T0 P6 Y
我的卿卿。 　　
* u% k% l5 ~4 L9 }, `
有许多次，盟誓或长久的话语已经到了口边，又或是在臆想中发生过千次万次，可最后还是这样安静着，唤一声：\"我的卿卿。\" 　　

又一个某天，看完旧片《叶塞妮亚》回来，傅薪翻起楚卿的手腕凝视，细腻纤薄的肌肤下隐约可见兰黛色的血管。 　　

' w) O8 o. k& z7 Q6 F1 t8 ?, A他拿起刀左右端详，缓慢精致的划下十字。肌肤翻开，血涌出。 　　
8 _9 Y) b/ n6 M8 ]4 x6 }
& u: y2 _) W9 [& {& y# x5 w然后他同样划下自己，牵过她的手腕，仔仔细细的将伤口合在一起。 　　
% y6 {& b' y' P  j8 H, I
; E$ D! W) Z) |' L淡黄灯光下，他们低着头，一动不动。 　　 　　
  _3 H, d) Y3 Z
日子如水的滑行过去。 　　
: N: T7 g8 h( a) l
实习、工作、应酬、忙碌，闲暇时抱楚卿于怀中嗅她的暖香，而阳台的杜鹃此时已开谢两度了。 　　
) k* v5 d1 a: L4 o' O& ]' y
生活平静美好的如同理想，以至于傅薪有时会在深夜惊醒过来，仔细辨认着他身在何处。 　　

% I( k) J; m2 S1 R自七岁起他就是那个被放在树脂涂覆草筐里漂流的孩子，需要很努力自律才能控制前进的方向。而在他终于懂得生活的技巧后，忽然碰到一处叫楚卿的岸。 　　

/ J0 U! L$ _$ [0 ^7 m& Q这座岸对于他的到来毫无惊动之相，他被平静的接受，然后花自顾开鸟自顾鸣云自顾出岫，不因他而有一点变化。 　　

! S! J3 z+ d4 s是否能就此停留呢，是否要呢。他想着，伸手去寻觅她的手指。 　　
9 M# E. o" N8 M- D: L6 T
她的手指清醒的迎接、交缠，而后紧紧相握。 　　 　　
+ J+ O1 R$ K7 X0 G3 |- w9 [
傅薪毕业后去一家律师行工作，同样的黑色西装配衬衣领带，偏他举手投足中有股特别的味道。客户上来后多半指定他代理，上司陈君笑曰：\"这年头，连做律师也要卖相佳才能讨好。\" 　　
1 ?) W0 M# m$ m6 V9 H1 L/ a; f/ p
他微笑。 　　
% d# g6 t1 b  q: w. t7 B5 c
微笑一直是最佳的回答，人们会自动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其上，而这种解释方式通常是有利的。 　　

1 R' Q' H0 q# ~& G8 `+ u! f$ i% @比如他微笑着将钱还到母亲手里，意图割肉还骨、两不相欠，她却以为是孝行感动起来；比如他微笑着听客户谈论马经赌经嫖经，而被对方引为知己；比如此时此刻，陈君的眼波缓缓荡漾开去。 　　

这个长他十岁的女人，在听过他的传闻后，便时时有\"既然你喜欢成熟女人，何不…..\"的神情。 　　

  I- ^9 O; y% t! b这类神情他见的越多，便越是看重楚卿冷淡澄净的性子。不是每个女子都有资格做桃花的。 　　

  e8 b+ G. [1 m3 v+ S8 Z但做桃枝桃叶倒是不妨，傅薪收拾起文件，随口问?去喝酒么？\" 　　 　　

不知楚卿是否注意到他这段日子的迟归。每次进房时，都见她正开着低低的音乐，面容沉浸在不可知的远方。 　　

那只曲子是什么？如此缠绵忧伤。他想问，一阵倦意袭来，也就罢了。
/ Z" W7 g# u& N# G- F( M" I
; E+ t/ v7 n- D8 p/ T5 s不久后，傅薪接了起离婚案：男女双方各有私情，为财产分割问题争斗不休，一时他捉她的奸，一时她砸他的金屋，更有婚生非婚生子女哭闹其间，日日上演精彩激烈的剧情。 　　

等到加班做完这起个案，整个律师行的人都感慨：懂得缄默和自重是多么稀有的一种美德。 　　
4 }$ W5 \+ r$ q  y
6 O' u, I  \7 u5 k9 Q# [忽然，他开始强烈思念起楚卿来，这阵子各人有各人的事情忙碌，他们很少见面。楚卿好么？这个念头一发不可遏止。于是他推掉暧昧的约会，匆匆赶到老房子去。 　　 　　

2 @# h0 J# T/ ?) |楚卿在以固有的方式听音乐，身边是几只收拾好的皮箱。 　　
/ {* s0 V  T8 @- E; y0 H5 o
9 F0 _8 v+ {- R3 ~: l" h+ [$ L. c见他进来，她微微扬眉：\"正想找你。\" 　　

" I$ S& O) ~0 d& i\"去哪里？\"他问，同时心沉下去。 　　
4 M9 A6 C+ l7 H
5 U3 S' J3 \( R& Z6 h0 _! w\"结婚。\" 　　

" T  C; l' y  \& p* V\"和谁？\" 　　
; B# e  A; d- d: n
\"不重要，我只是需要安定的生活。\" 　　
) M( u) Q* o/ [' [, v  c( D7 ]
" j& ?+ P# X( v$ ^; ^他迟疑片刻，以眼神问询，她则缓慢摇头。\"你知道你给不起的，或者是不愿给。\" 　　
& M! [6 N; ~7 c* c9 m5 n
# P- }9 v& K4 t$ k6 r这是唯一的一次指责，以目光。 　　 　　
) k6 W9 V( C! f' P, Q+ a, B
傅薪坐下，拉过她的手臂，专注抚摸其上的伤痕，红处殷红如新。她也翻过他的，却只觅到淡的看不见的痕迹。 　　

她微笑，说：\"我是癍痕体质，你是再生体质。\" 　　

4 H+ U0 ~+ m* `: e  J- W仿佛这次相见纯粹为了闲谈，楚卿说了许多话，例如\"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生活罢。\" 　　
. w6 S4 s& a. }8 s% l  Y
或是\"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，比较容易终老。\" 　　

1 z" T( U% s- L* x( ?" K4 g还有\"他视我不过是略平头正脸的女人，这样也好，我的大好灵魂敝帚自珍即可。\" 　　

/ a" \( T  v; T2 q. `傅薪握住她的手，仔细倾听。 　　

5 `* q: o2 |% t. _记得那天最后一句话是：\"请代我照顾这间老房子，\"楚卿环顾四周，想说些什么又顿住。良久，低下头来，缓缓将手抽出。 　　

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抽出。 　　
( T* s8 T! z; y: P( _; @
" e6 c. Y8 D8 v& T5 F8 K抽离傅薪的生活。 　　 　　
  q! Y. |& T  `( V
几年后，傅薪还可能在某个脆弱的瞬间听到楚卿的声音。她说：\"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道理，只是或好或歹，而已。\" 　　

他升了职，买了房，换过一批又一批的女伴。仍在每个周末驱车去老房子里，开音乐、打扫灰尘、浇灌盆栽、哗的一声拉开阳台上无数柔韧的牵绊。 　　

$ @2 a9 i- Y+ R7 _  w如同楚卿在时惯做的那样。 　　

. z* G! V$ L9 M) l某一天，他做着这些，忽然听到CD机传出极熟悉的旋律，那是每次夜归时楚卿独自听的音乐。 　　
& Z  D, ^3 e7 P* Q" P+ s2 [+ q
4 H( R8 x" {" e1 O4 v9 y1 j; ~他旋大声音。 　　

一个歌手正清晰的唱道：\"千言万语我无从打理，谁说我不爱你，这春天，就是证据。\" 　　 　　
+ {; C2 S) |+ Q
! K2 \* [( f1 L7 K2 L0 |8 t傅薪弯下身，做了一件他七岁以来一直渴望做的事情。 　　

' x7 z4 Z2 B! C7 F1 c- Y- }# Q* V& ^# D他哭了。 　

巴刀

傅薪坐下，拉过她的手臂，专注抚摸其上的伤痕，红处殷红如新。她也翻过他的，却只觅到淡的看不见的痕迹。 　
－－容易受伤的和刀枪不入的。

k55k

! Q5 x0 g1 G% K# r; O1 Y风光无限呀